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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宁考上了南方的一所大学, 我在火车站的月台上看她哭着离去, 也不由得流下了眼泪. "记得写信", 我对着远去的火车大喊, "我会的", 她的回应远远传来, 尽管知道她寒假会回来, 那一刻, 我却感到失去了一个生命里很重要的东西.
大概是因为我的头部受伤的关系, 家中和学校没有在高三给我太大的压力, 我的成绩在班上倒数十名的样子, 好在本校高中一直有着几乎百分之百的升学率, 所以我的目标也就是普通的一类本科院校.
我和张宁的笔友关系结束, 情侣关系确定, 我们一周总有一两封信往来. 我那时候研究出了一种绿色的墨水, 我用医生开处方的那种蘸水笔给她写信, 字的间距不大, 写的满满的信纸拿起来就像一片草坪. 她说, 拆开我的信, 有股森林的好闻味道扑面而至. 我得到了肯定, 信写的更加起劲.
她寒假没有回来, 她说要在留在学校学习, 如果顺利的话, 暑假她会回到我身边.
可是后来, 连信件都没有了.
等到那年的二月, 西方的情人节, 我坐在鼓楼上, 慢慢的焚烧掉所有她留下的文字. 看着烟火腾空而起, 我觉得自己失败透顶, 被两个女孩欺骗抛弃. 我站在当时张宁站上的那块墙砖, 迎风嘶吼. 然后, 我记得连下了一个月的春雨, 整个城市都弥漫着潮湿腐败的味道.
高三最后几个月, 我埋头苦学, 这很有效的让我忘记回忆那些不愉快和痛苦, 成绩居然颇有起色. 最后, 我顺利考取本市一所医学院.
我在大一的成绩很好, 期间也谈过几个女朋友, 不过时间都不长.
最短的一个是个医检系的女生, 长相一般, 身材发育很好, 挺胸扭臀的走过校园, 颇能吸引许多男生的火辣眼光. 我俩在一起才两天, 有天下晚自习, 一起在拍档上吃夜宵的时候, 她忽然抓住我放在她大腿内侧的手, 认真的和我说, "周六的时候去我家吃饭, 我妈想见见你." 我当时差点没一口被麻辣烫呛死, 结果当然是迅速分手.
王二狗当时是本市最好大学的经贸系大二学生, 他高考成绩还不错, 加上他爹的关系, 别人抢破头的热门专业, 他去的是全不费功夫.
我和王二狗在他们学校食堂的包间里点了几瓶啤酒, 言谈里得知他和李娜的关系情比金坚, 我默默的满上一大杯, 端起来对着王二狗说, 为你们的爱情干杯, 咕咚咕咚的喝了干干净净. 那天我又喝的很大.
王二狗扛着我往他宿舍走, 我哭着说, 兄弟, 我这辈子再没办法相信任何女人了, 我只能相信男人啦, 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啊. 王二狗狼狈的和旁边走过的同学苦笑, 连说他喝大了, 胡说呢.
我本来是立志当名心灵手巧的外科医生, 后来不幸的发现那次脑外伤对我的影响颇大, 我无法长期站立足够一场大型手术的时间, 另外我手的稳定性也很差. 经过一番抉择, 我选择了医学影像专业.
日日看自己身边和别人身边的分分合合, 我觉得所谓爱情都源于性冲动, 性是本质, 爱情不过是个自欺欺人的说法, 或幻想.
"猪有爱情吗?" 我对着天花板说, 没等身边的姑娘回答, 我自己又说, "这点我觉得很可疑. 我觉得猪大约只有性没有爱情, 我见过农村配种, 那头种猪是我生平仅见, 体型庞大如牛, 没有一千, 估计也有八百斤, 黑乎乎的, 猪倌赶着, 见了小母猪就扑上去, 它也好意思, 体型差太多了... "
我思绪混乱了一下, 吐了口烟继续说, "见母猪就上, 足以证明猪是没有爱情的, 它也不考虑这个, 它就凭直觉行事, 对吧. 唉, 你在听我说吗?" 我拍拍女孩白花花的屁股, 她的头埋在枕头里, 慢慢的望向我, 展颜一笑掩不住脸上的未消红晕.
我继续说, "若猪无爱情, 凭何吾独有之?"
女孩笑眯眯的说, "哎呀, 你还掉书包呢? 不过你抽烟的样子, 还蛮有诗人的样子."
我说, "嘿, 我高中的时候写的诗有这么厚一垛." 我把双手比了个一尺来高, 忽然就想到那三年里写给张宁的那些活页纸, 心一下子痛的抽搐起来.
大学就如一个荒唐的闹剧, 我导演画面设计情节扮演角色, 却无法改变落幕的时分.
毕业了, 我没有选择进医院, 而是经过几轮考核, 加上一些关系, 我进入了本省的医药进出口集团. 新进大学生, 工作努力, 素质过硬, 这是领导对我的评价, 工作两年后我就被提拔, 成为公司林总的助理.
林总是个有故事的人, 原野战部队师长, 由于我至今仍不知道的原因忽然转业, 到了地方豪爽之气不减, 走路虎虎生风, 声音亮若洪钟, 每日饮酒一斤以上, 在公司领导层素有林老虎之称, 取的是其无所忌惮之意.
林总外表粗豪, 内心却极细腻, 尤其爱才, 不知道看上了我哪点, 直接把我调来做了助理.
一天早晨, 林总直接推门而进, 大咧咧的坐在沙发上, 交代我买两张去北京的机票, 下周我俩代表公司参加一个医药论坛交流. 林总说这次对方请的都是洋鬼子专家直接介绍, 你给我顶上去, 杀杀对方的锐气, 会上一般的环节你就听听, 碰到关键部分翻译给我听就行.
自从进了这公司, 出差就成了家常便饭, 办公室都留着一个小旅行箱, 别说是下周, 就是下一分钟出差也是说走就走.
到了北京机场, 正是12月的时候, 一场不期而至的鹅毛大雪让所有道路都变成了停车场, 我看着前面的车龙无穷无尽, 有些担心, 林总倒是笃定的闭目养神, 不知道真的睡着了没有.
车子终于赶在午夜之前赶到了会议召开的温泉会所, 我们一身泥水难掩疲惫之色的来到大厅, 一个秀气的女孩接待了我们.
这个度假区的房子有些年代了,木楼梯踩上去会有点响声. 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别墅风格, 一楼两户, 我和林总正好一人一个套房, 两人占了一个别墅. 内部却是我最喜欢的原木风格, 特别中意的是个巨大的浴室, 中间一个罗马浴盆, 直接接着温泉的热水. 第一夜, 我几乎在浴缸里睡着.
那次会议安排很紧凑, 所有的业余活动都安排在夜间, 白天是上下午两场正式产品介绍和培训. 我们公司只管进出口的审批工作, 对于培训部分我是一点兴趣也无.
给我印象很深的是那个德国讲师, 一脸大胡子, 很像小学时候挂在墙上的马克思导师的模样. 上了一会儿课很愤怒, 说你们怎么那么安静, 一个问题也没有, 我以为你们都懂了, 怎么一问却又什么都没明白?
我嘿嘿一乐, 把这段翻译给林总, 林总睁开眼睛说, 这是个直肠洋鬼子, 晚上可以一交.
晚上聚餐的时候, 林总拉着我找个机会就和大胡子德国老师坐在了一桌上, 林总开始通过我给这位普及我们的白酒文化, 我费尽心思给他解释酱香型和浓香型的区别, 一会儿就把德国友人听得云里雾里没有问题. 席间我上了个厕所, 须臾回来, 只听见林总在认真教德国讲师一字一句的说, 白酒, 好, 红酒, 不好. 再看他俩后来居然行起了棒子老虎鸡的酒令, 正好我觉得有点闷气, 自己慢慢的走出餐厅.
北京冬天清冽的空气一下子灌进肺里, 令人精神一震. 迎面走来一位瘦弱女孩, 围着火红的围巾, 对我微笑. 我见她面熟便问了声好. 她笑着说, 怎么, 不认识我了?
我苦笑着伸出手, 自我介绍, "我是onlyone, 您..."
"Julie”, 她眼中流过若有若无一丝狡色, 让我若有所思.
我们就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聊天, 我终于想起她就是昨天晚上在签到台后帮助我们登记的秀气女孩子. 聊后方知, 她是论坛主办方的雇员, 北外新毕业的新生, 主要负责本次论坛的翻译工作, 顺便帮助处理一些会务.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盯着她的眼睛, 忽然笑着问.
"这是你泡妞常用的开场白吗? "
我哈哈一笑, 连声否认.
我们后来聊的挺开心, 林总出来和德国讲师握手告别后, 目光扫过我们这里, 走过来聊了两句, 我就此和Julie告别, 陪着林总回去各自房间休息.
第二天白天内容差不多, 唯一的区别是Julie被专门安排来负责接管林总的招待, 她玲珑剔透善解人意, 很快就博得了林总的欣赏. 林总拍着我的肩膀说, "你的外语业务在我们系统算是不错, 可是和Julie的同声翻译水平一比, 嘿嘿."
我只得陪着嘿嘿两声, 连声称是. Julie得意的神色也被我瞧在眼里. 我发自内心的佩服主办方安插Julie这一步棋走的颇妙. Julie在那里轻声细语的为林总翻译, 我算是落了轻松, 左右无事, 听了一会儿犯困, 索性向林总告了个假出来.
在会议室外备着各色点心水果, 我边吃边聊, 很快和主办方一位销售相谈甚欢. 此人名曰李化嘉, 蒙古汉子, 个性豪爽, 开口请教他称呼的时候我颇为惊异, 还有人自称是李画家的.
两人天南海北龙门忘时, 猛然一看时间下午会议就要结束, 赶紧告辞, 两人相约晚上会馆网球场较量一番.
晚上林总意欲再与德国老师一唔, 林总说, 不让老师学好中国酒文化就回德国, 是一种莫大的遗憾. 听说我准备去打网球, 连声说年轻人多运动大有益处, 席间有Julie作陪就可以, 准了我的假.
赶到网球馆的时候, 李化嘉人已经到了, 此人是位外粗内细的角色, 知道我出差未必准备得合适衣裤, 见面一身全新的网球行头直接递来, 嘴上连说准备的匆忙, 不知道合身与否. 打了一会儿Julie也过来了, 说林总那边不需要翻译. 想来白酒文化传播的相当不错,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Julie看我和李化嘉打的激烈, 非拉着另一个女孩加入. 她换了身紧身运动服出来, 线条不错, 球技实在太烂, 整个在场上不知所措, 我不得不经常提醒她应该站在哪里. 说的多了, 她会回头亦嗔亦怒的瞪我一眼, 居然颇带几分风情.
剩下的几天会议内容我已经记不得, 每天晚上李化嘉换着地方带我娱乐, Julie只要没事也是天天参加. 会议结束当晚的告别酒会上, 李化嘉和我在阳台上抽烟, 他缓缓的说, 兄弟, 哪天要是在国营单位过腻了, 记得来找哥, 你是个销售的好料子. 我说, 哥, 我没你那酒量, 当了销售迟早死在桌上. 李化嘉神秘的一笑说, 你知道吗, 一个真正的好销售, 是不用喝酒的. 我没来得及接话, Julie推门出来, 带着一股酒气, 一手挽着李化嘉, 一手挽着我, 大喊你们两位同志躲这里说话呢. 李化嘉笑骂说, 你喊谁同志呢?
Julie悄悄的趴在我耳边说, 一会这边完了, 我带你唱歌去.
林总正好打电话吩咐我把他明天的机票退了, 他临时决定拜访几个战友, 我自己回南京就可以. 我顺便告诉林总今晚酒会后我和李化嘉他们出去.
酒会后, 李化嘉开车带着我们几个直奔市区, Julie干脆靠在我身上睡着了. 到了歌厅, 才知道是主办方的庆功会, 除了几位请来暖场的明星, 就我一个外人. 我点了饮料, 找个角落无人的台子坐下来慢慢喝着, 突然手机震动, 收到个短消息, 别着急, 我听老板交待完工作就来陪你. 我抬头环视, 正看见Julie在另一桌对我挤眼.
怕我一个人寂寞, Julie几乎是连续不停的发短信过来, 我也快速的回着. 两个人明明就在视线可及的距离, 却只在敲打短信的间隙相视一笑, 让短信的内容也渐渐带上了几分挑逗之意.
在几位明星的带动下场面渐入佳境, 李化嘉和Julie也都交接完工作坐到我这一桌上, 被众人哄着, 我带着酒意坐到台上一个脸熟却想不起姓名的女明星身边唱了一曲对唱, 唱的好不好我不记得了, 只记得场下闹着要抱一下, 女明星很大方的给了我一个拥抱. Julie又跳上台和我唱了一曲广岛之恋, 她唱到24小时的爱情那句勇敢的看着我, 我想, 哥怕什么, 于是也深情的看回去.
凌晨时分, 喧闹散场, Julie抢了李化嘉的钥匙自告奋勇送我回会馆, 她车开得好极了, 我躺在放倒的座椅里, 看各色夜灯划过车窗, 酒意一阵一阵涌上来, 看Julie瘦削的侧脸, 一时间恍惚看见了张宁和龚橙的模样.
车刚停在会馆别墅的楼下, 我们就拥抱在了一起, 疯狂的接吻.
我们摸索着进了房. Julie像个小兽一样盘在我身上, 很快就把我弄得精疲力尽, 两人倒在沙发里.
室内的空气温暖干燥, 指尖划过她的肌肤会漾起粉红的颜色, 她闭着双眼, 没有言语, 只在不能忍受的一些时候在喉间很深的地方发出细微的嘶喊, 她整个人像个八爪鱼一样攀住我, 疯狂的用无数的吸盘把我俩拉扯成一体.
当最后一丝体力被消耗殆尽的时候, 我亲吻她的脖子, 顺手擦拭去她眼角的一丝泪水. 她的眼睛还没有睁开, 隔着肌肤依然能感到间歇丝丝的抽搐. 我给她倒了杯热水放在床头柜上, 亲亲她露在被子外的额头, 自己去浴室放了满满一缸温泉的热水, 舒舒服服的躺了进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睁眼看见Julie披着睡衣来到我身边, 她慢慢除去衣服, 探身挤进来, 浴缸四周立刻漫出许多透明的温水, 最后汇成一股水流滴进下水管, 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
我搂着她, 轻轻的在她耳边说, 你真美, 她温柔地贴上来吸住我的唇, 不让我说话.
天色渐明, 浓浓的晨雾自窗外浮起来, 遥遥呼应着浴缸中升起的氤氲水汽, 她转身骑在我身上, 背对着我, 我轻轻自上而下按摩她的每一节椎骨, 时而卷一缕潮湿的发梢在手指上玩弄, 水银色的灯光洒在她肌肤上, 她整个身体都在闪闪发光, 微微的上下套动. 我扶着她的腰说, 下辈子当只海豚就好了.
最后我们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Julie蜷在我怀里, 用指甲在我胸前写写画画, 她让我猜, 我说猜不出来, 其实我知道她反复在写的是个梦字.
确似一夜荒诞艳丽的梦, 在阳光终于刺入, 将夜驱散的那一刻, 我们同时感到梦的醒来.
我离开北京的时候没有言语, 心中充满悔恨, 当她亭亭玉立目光清澈的看着我的那一刻, 我几乎动心想要留下来. 我们在北京机场的人潮中拥抱了一下, 我轻轻的说了声对不起.
飞机还在禄口机场的跑道上滑行的时候, 我就给Julie发了个短信说我平安抵达了. 坐在回市区的出租车上, 我接到了她打来的电话.
你只要愿意, 我现在就去你那儿, 她说.
我拒绝她以后, 电话那端是一段漫长的静默, 我把手机紧紧的压在耳侧, 感觉心里一阵阵疼痛.
在我快要绝望的挂断手机前, Julie的声音轻轻传来, 你还在吗? 给你听个东西.
那边一阵悉索的杂音过后, Julie说, 我要开始了.
钢琴声就刹那间穿过千山万水铺入耳内, 许多画面电光火石般爆发湮灭, 我在疯狂四射的元素里一眼就望见了那个在回音廊里舞姿翩跹的女孩, 她耳里插着耳机, 坐在onlyone的后车架上, 把音乐洒满整条小巷.
最后的音符落下的时候, 我在出租车后排泪流满面.
Julie问, 你知道这是什么曲子吗?
我当然知道, 那一刻,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总对Julie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为什么即使在疯狂缠绵的时候还有一丝罪恶感觉在我心间挥之不去, 当年那小女孩推开门眼神清澈的说姐姐我饿了, 我哭着对电话说, 张静, 你姐姐, 她现在好吗?
Julie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 毫无阻碍的扎入我脑中.
张宁开学没多就因为脖子上生了肿块去医院检查, 诊断为淋巴瘤, 手术后四个月就离开了. 在最后的时光里, 她把她和onlyone的故事和一箱活页纸和信件留给了张静. 张静读了所有的文字, 后来她高中毕业考上北外, 英文名Julie. 一次会务活动里, 她负责接待翻译, 那夜, 我披着雪花跟着林总走入的一刹那, 和当年拉着张宁的手进家的时候, 只是多了一些风尘, 模样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我在出租车司机诧异的眼光里下了车, 行李忘在了后备箱里.
之后我没有再见过Julie, 生活接下来后面就是厄运连连. 林总树敌过多, 返宁后不久被举报双规, 我被隔离审查一段时间后因担任助理时间不长被免予起诉, 回单位报到接到一纸开除通知. 王二狗指条路说你办移民吧, 我失魂落魄的在南大学了一年法语, 在香港一个大胡子面官手里勉强通过魁省面试. 在等待联邦体检的时间里, 我和王二狗在边疆的几个省份玩了一趟, 王二狗总是对我叹气, 说我的魂丢了.
我常常夜里反复想起许多面孔不能入眠, 这个问题在我登录加拿大土地后没有得到缓解. 我走在陌生的城市里时常神情恍惚不知身处何处. 后来, 参加了一个滑雪的俱乐部, 认识了一帮滑雪的好朋友, 他们说, 滑雪就是一路向下, 我才找到一些人生的方向.
昨夜, 我在送别一位雪友的晚会上, 唱了一首歌, 人们听见我的声音, 我却什么都没听见. 我死死盯着屏幕上一行行字, 那里写着,
漫天的话语纷乱落在耳际
你我沉默不回应
牵你的手 你却哭红了眼睛
路途漫长无止尽
我觉得歌词写得好极了.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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